天凉好个秋
一连几天的绵绵细雨,秋意就从人们绽开的伞尖悄悄的滑落下来……
全身倦怠,却又了无睡意,慧云斜靠在沙发上,支着头沉思着,这种身心交瘁,无休止的等待究竟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画下休止符。浓浓的心事似乎更增添了几许秋凉。
几乎是从小,她的第一志愿就是当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姣好的外貌和贤淑的气质也不知曾让身边多少男孩子把她当成了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
大学毕业,在国中教书的那一段时光,每天总有收不完的鲜花和情书,但是除了一些些的困扰,她却很少放在心上,平常上课以外的休闲时间,没有一丁点是花在和男孩子的约会上。插花、烹饪、钢琴……等等的才艺课程已经占满了她所有的时间。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甜蜜的憧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半梦半醒之中,只是她一向孝顺,相信爸妈的眼光,而他们也一向以家中有这么一个美丽乖巧的掌上明珠而自傲,总想要真正挑到一位称心如意的乘龙快婿,才肯放心的把女儿终生托付给他。
仲安就是在两老左端详,右打听,明查暗访了数十次才雀屏中选的,除了良好的家庭背景,本身年轻,英俊,乐观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忠厚老实,难怪会使得岳父母大人越看越满意。
虽然没有缠绵动人的恋爱,但是,慧云自己却也乐于接受父母的安台,把自己的终生就此放心的交给仲安。
仲安在美国留学时主修的就是尖端科技的计算机,回国后在父母全力的支持下,独资开设了一家计算机公司,专门生产那时最抢手的16位个人计算机,乘着顺风船,加上他年轻的才干,公司业绩一直是同行中的佼佼者,结婚前就已拥有可观的个人财富。
新婚燕尔之时,闺房之乐果然有甚于画眉者,慧云更脱胎换骨似的变成了一位娇美妩媚的少妇,仲安虽然忙于事业,却天性不喜欢无谓的应酬,很少流连在歌台舞榭那些纸醉金迷的地方,除了真的有业务,通常他总是准时回家。
住在大湖公园湖畔的高级华厦就是这对神仙眷属的爱巢,伫立阳台可以俯瞰醉人的湖光山色,而百多坪的生活空间,在慧云巧手的布置和细心的打理下,总是那么温馨可人,一尘不染。
每当夜幕低垂时,仲安虽然拖着一身的疲累停车上楼,但迎接他的总是一桌可口的菜肴和掩不住娇羞等候着的美丽小妻子,浴室中的热水也早放好了,慧云总是半拜托半撒娇才能挣出他强壮的臂弯,把他推进浴室里去,慧云总喜欢她眼底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更喜欢坐在饭桌之前的两人都是清清爽爽,空气中还带着香皂味道时才愉悦的进餐。
由于经济上的宽裕,所以仲安执意要慧云待在家中,把家事放在第一位,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全心创造事业,所以慧云婚后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全心全意的把家庭当成她一生的事业,幸好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当个职业妇女,抛头露面的去和别人一争长短,对于年轻有为的丈夫,如此富裕又甜蜜的生活,想想自己一生好像都特别的受到上苍的眷宠,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了过来,好像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事烦过心,如此的惬意,也不知该羡煞多少人?
如果说她心中还有什么期盼的话,那就是希望老天能在赐给她一对乖巧的小宝宝,她是那样的热爱家庭,喜欢小孩子,如果有小宝贝腻在怀中呀呀学语,那这一生她大概也别无所求了。
仲安对她这样的期盼没有特别的意见,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过一句:希望最好在一两年之后才有孩子,反正两人都还年轻,新婚的甜蜜都还没有好好享受呢!
慧云回答他的是轻轻的一个白眼,心中充满了幸福,但同时却也掩不住期盼着孩子的到来,这样就有得忙了,她却相信一定会忙得不亦乐乎的!
终于半年之后的某天,从妇产科大夫的满口恭喜中,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兴冲冲的在医院门口打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了仲安,仲安听了也非常兴奋,毕竟初为人父的经验总是十分奇妙的。
慧云告诉自己,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健康活泼的,她一定用全部的生命去爱他。
一连好些日子,仲安总比往常更早的回来,提着大包小包,有小人儿的衣服、玩具、给妈妈吃的补品,还有好几种不同版本的育儿指南……仲安表现的好像比慧云还要心急,巴不得马上就有个顽皮可爱的小人儿会抱着他亲亲叫爸爸。他还不时把耳朵贴在慧云的肚皮上说要听里头的小人儿说话,慧云总是推开他说声淘气……
日子就在慧云日渐隆起的肚皮上滑过,起先总是仲安专程陪着她定期去医院检查,后来熟门熟路的,慧云怕他过份分心会影响他的事业,就不让他陪,自己坐车去了。
他还是一样的温柔体贴,把慧云和肚子里的小宝贝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在外表上一点异常的征兆都没有,连一向心细如发的慧云也从没怀疑过仲安会有任何出轨的行为。因而当她偶然听到一些不小心溜进耳朵的传言时,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不可抑止的笑了起来,她觉得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捕风捉影的制造新闻?如果连仲安这种男人都靠不住,那么世界上还有那个男人才靠得住呢?
直到有一阵子,娘家的大弟突然电话打得特别勤,总是不厌其烦的嘘寒问暖,一向大而化之的他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终于有天趁仲安上班时,大弟故若无事的来了,东拉西扯了半天,才自作聪明的问说:姊夫还好吧!这一阵子是不是很忙,应酬也特别多?都很晚回来吗?
突然的,一向不善于用心机的慧云这时却灵光一闪的听出了点弦外之音,也不逼他,就旁敲侧击的说:是阿!好像越来越忙,有时应酬太晚,总是三更半夜才回来!
没甚么心眼的大弟果然中了圈套,吞吞吐吐了半天,却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嗨!大姊!妳对男人逢场作戏有什么看法?
她立即把心抽紧了起来,但外表依然若无其事地道:唉!只要不要太过分就行了,那个男人不花心嘛?
大弟却一脸的郑重其事:那是看别人挑担不吃力,要是姐夫也在外面拈花惹草妳就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了!
慧云笑了笑:妳姊夫!他才没那么闲工夫呢!何况距离七年之痒还有整整六年呢!
果然不出所料,大弟实在忍不住了,却更是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工夫,才盯着她小心地道:姊!呃…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慧云:什么事?你的还是我的?
大弟迟疑了片刻才说:姊,妳会不会觉得姊夫最近有什么异样?
慧云瞪大了眼,一脸茫然的望着他耸耸肩!
大弟:大概半个月前,有一天中午,我约了几个朋友在东区一家麦当劳吃午餐,我们坐的那桌靠近楼上的玻璃窗,无巧不巧的,才坐下来,就看见姊夫带了一个女人走进对面的咖啡厅,起先我还以为要不是我看错了,就是姊夫约了客户谈生意,可是越想越不对,就下了楼进了那家咖啡厅想看个究竟,可是偷瞄了半天,咖啡厅里根本没他们两人的影子,后来走出来一瞧,才知道楼上就是宾馆,当时我真的快吓呆了,我根本不相信姊夫会背着妳在外面乱搞,那时我真希望是自己认错人了,所以就把朋友全打发了,还向朋友借了副太阳眼镜,躲在角落里叫了杯咖啡,眼睛偷偷听着那两部电梯,哗!妳不晓得那一个多小时我是怎么过的,后来,总算出来了,的确是姊夫,可是那个女人一点不像什么应召女郎,而且从他的动作和眼神,好像两人还蛮熟得,所以我也弄迷糊了,搞不好真的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上宾馆纯粹是谈什么机密的生意,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大嘴巴!
慧云听了却有如晴天霹雳,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没有听见大弟一连叫了她几声,后来稍稍回神才听到大弟讲的后半段:姊!妳想姊夫会不会真的是去跟人家谈生意……?
这时的慧云早就已经六神无主,那还有分析的能力,语无伦次的应付了一会儿,后来迷迷糊糊的把大弟给打发走了,独自一人无力的依在沙发椅上,好像剎那间整个梦幻王国就被现实世界扔来的一颗小石子炸的片瓦不留,满目疮痍,那是他这一生从未尝过的,她的世界崩溃了,人崩溃了,心也崩溃,一切的一切全在此时此地彻底的崩溃了。
不知不觉得,泪痕已潸然满腮,所以,当天黑了,她一无知觉,平时早已把饭菜一一料理上桌的事,她也一无知觉,就这么魂不守舍的留了一具躯壳在沙发上,直到仲安按了几声门铃,不见响应,自己掏钥匙开门进来,原本有些紧张的呼唤着慧云,但一片漆黑中扭亮了电灯,当他发觉慧云竟然愣愣地斜靠在沙发上,他可着实的吓了一跳,急忙跨步上前问道,「慧云!慧云!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她才清醒地从梦幻王国的废墟走了出来,但眼泪却不自禁的涌了出来,她倔强又委屈满腹的别过头去,不理会仲安的追问。
这是仲安从来不曾面对过的场面,一向百依百顺的慧云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难道是……
不可能的!仲安心理这么想,有些着慌却又怎么样也不相信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
他轻轻扳过慧云的身子,轻声细语地在她身边安慰道:慧云!妳怎么了嘛,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妳告诉我好吗?
慧云好半天不答理他,仲安依然不死心地轻声追问,但这时在慧云眼中,却觉得他竟然这般的虚伪,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脱口而出,失声的哭道:问问你自己,上上星期六中午,妳在X琴咖啡厅做了什么事?
说完刷的一声站起来,登登登的走回卧室,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把仲安甩在客厅里。
同样是轰的一声,仲安只觉心中一紧:完!完了!她怎么会知道的呢?她早就怀疑我了?她派人跟踪!被熟人撞见?不会呀!我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会出这种漏子呢?
仲安颓然的抱住头在客厅里做了好一会儿,总算鼓起了勇气,踱向卧室,迟疑了片刻,才毅然的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慧云!慧云!妳听我解释好吗……」
卧室内半天没有动静,仲安突然想到慧云平时虽然温柔可人,可是个性也未必软弱,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得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扭把手,门并没有上栓,推门进去,却发现慧云好端端的,只是闷不吭声的坐在床沿上,活像一尊木雕泥塑的雕像。
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就仍然抓着门把立在那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慧云冷冰冰,又充满绝望的飘来一句话:「我很想相信你告诉我说:那只是和客户去谈一桩重要的生意。但是我实在不想自我欺骗,所以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请你告诉我真话!」
仲安没想到慧云会有这么一招,原以为小心翼翼的哄哄她,或许就能满天阴霾一扫而空的,不料给她这么一说,自己反而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这时的慧云好似冷静了下来,而且还出奇的冷静,可是在仲安看来,她绝对比那种大吵大闹的女人更难对付,今晚或者说今后只怕日子会很难过了……
半天不见他开口,慧云雀一无所惧的看着他,又好像在谈别人的事体一般地说道:「我从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而且竟然会来的这么快,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跟那个女人绝不只是逢场作戏的关系而已,不然以你的个性,绝不会这么难以启齿,我也必须明白的告诉你:你已经彻底的伤害了我,请不要再编造一些谎言来骗我,现在我唯一可以接受的,就是请你告诉我真话!」
嗫嚅了一阵,连正眼也不敢去瞧她,仲安这回可硬是矮了半截,在心中研究了半天措词,他终于决定全盘托出了:
「慧云!我实在太对不起妳了!我实在不应该这么做,但是,请妳相信我,我实在是逼不得已的!」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奇怪的理由,难道外遇还有被逼的吗?」
「真的!」仲安一脸的歉疚,但看得出他是诚挚的:「相信我告诉妳的一句话,真的!我实在不忍心伤害妳,所以我绝不会说假话,因为…因为她是我初恋的情人?」
「……」慧云无法置信的瞪着他,真不知这时他说的又是真的还是假,她迷惑了???
「她叫江玉涵,我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从大一开始我就爱上她了,一直到大三,她才接受了我,我们的感情很好,一直到毕业,我去台南当兵,他背着家人跑到台南找了家小公司工作,租了间房子,每星期放假,我就跟她在那里,也住在一起,原来我们打算等我退伍就结婚的,可是退伍以后,我爸妈反对我这么早结婚,硬是要我出国深造,为了这事我生平第一次和爸妈大吵了一顿,可事也没有让他们回心转意,更没有让他们接受江玉涵,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江玉涵突然失踪了,那时我简直快疯了,到处找她,但是一直找不到,最后,我只有绝望的接受了爸妈的安排,到美国去念了两年的计算机,拿了个硕士回来,然后就开了现在这家计算机公司,虽然我对江玉涵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怎么也没法子找到她,有一阵子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被人谋杀甚至毁尸灭迹了,不然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呢?说实在的,我的心一直是破碎的,为了这种椎心的痛苦,在美国我日夜死k书,回来之后我拼命工作,只有这样我才能忘掉痛苦,直到认识了妳,虽然我们是这么传统靠相亲结婚的,可是,真的!结婚以后我才发现妳比我想象的更贤慧,我绝对是真心的疼爱妳,也只有妳使我从退伍之后到现在的六、七年里真正的快乐起来。」仲安顿了顿见慧云听得出神就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想隐瞒,在我心中的某一个角落仍然有江玉涵的影子存在,但是,对我而言,那已经是一个绝望的往事,如果她不出现的话,我会一直保留这个秘密一直到死,除了她,妳是真心真意爱过的第二个女人,我真的打定主意,这辈子要和妳永远厮守的……」
慧云仍然定定的望着他,听的如此专注,却又分不清究竟是气他还是心疼他呢?但仍然不忘抓住重点地问:「那么!她怎么又会突然出现的呢?」
「妳记不记得五个多月以前,出差去台东?」
慧云点点头,那时她刚怀孕两个多月,正呕吐得受不了之时,所以记得很清楚!
「就是那次,五们公司接了台东一家银行的计算机全面换新和联机的业务,金额不小,所以我带了四个软硬件的工程师一起去,谁知道,江玉涵正是那家银行的的计算机室主任,当时我简直忍不住全身发抖,鼻头发酸,差点跪了下来,真是鬼使神差,可是上天实在也太会作弄人了,为什么要让我在婚后才再遇到她呢?」仲安紧握双拳,说得有些激动起来:「江玉涵当时也吓了ㄧ跳,后来晚上我单独约她出来吃汉,再三追问,才知道当初我退伍时为了她和爸妈大吵大闹,爸妈坚持不肯,后来为了让我死了这条心,瞒着我拿了ㄧ笔钱去要她离开,可是江玉涵的倔强个性我是清楚的,跟我爸妈谈了ㄧ个晚上,在我爸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下,终于咬着牙悄悄的离开,一毛钱也没有拿!一个人离乡背井躲到台东,让我再也找不到她,好死心的出国留学!」
这时,一向心地善良的慧云却似乎越来越同情这对苦命鸳鸯,尤其是江玉涵,几乎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被害人呢!
仲安叹了口气,又道:「最令我痛心的就是她一直没有让我和我爸妈知道,那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后来为了进银行,只好把孩子拿掉了,然后就一直待在台东,从小职员一直做到现在计算机室的主任!我真的很痛心,我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慧云这时忍不住的把手轻轻的伸过去拉住仲安的手:「她……结婚了没有?」
仲安摇摇头,望着她:「她一直没有结婚!」
慧云也随着叹了口气想着:真是造化弄人。好好的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却被命运活生生的拆散,然后又意外重逢,这究竟是出什么样的悲剧呢?而自己不幸竟又是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出悲剧中而成为最无奈的剧中人呢?
「她什么时候来台北的?」
仲安:「二个月之前请调来的!」
两人开始沉默下来,好半天,还是仲安先开口:「云!真的!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存心想骗妳,更不可能忍心去伤害妳,毕竟妳是我最疼爱的妻子阿!可是,妳应该可以体会:我和江玉涵这样离奇的遭遇绝不是什么旧情绵绵,死灰复燃可以相提并论的,她为了我牺牲这么多,再现在还没有结婚,甚至除了我,她从来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男孩子的感情,而我对她有着太多太多的歉疚,真不知道要如何来弥补?不过!也请妳千万不要怪她,她真的没有错,是我觉得亏欠她太多,执意要弥补才会这样一错再错的!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是的,慧云没有错!江玉涵也没有错!仲安呢?好像也没有错,他的父母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望子成龙总也没有错吧?天阿!那到底是谁的错呢?月下老人吧!老眼昏花的系错的红线,不但系错,还打了个难以解开的死结呢!
仲安似乎在喃喃自语地道:「说真的!她没有妳漂亮,也没有妳的多才多艺,甚至真正要相夫教子,也绝对不如妳,可是在她坚强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孤独软弱的心,苦撑了那么多年,在次见到我之后就完全崩溃了,就好像一个在海难中奋力游回岸上的人,我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除了我,她已经无法再接纳任何异性,妳想,我能怎么办呢?」
见他如此的自责与无奈,慧云这才真正意识到天下居然会有这么不得已的外遇,而自己竟然会是当事人之一,情绪也由原先单纯的气愤,绝望变成了同情与无奈,反而有一丝丝同情起江玉涵来,毕竟自己比她幸福得多……
仲安这时突然求救似的呼唤她:「云!拜托!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慧云想了想:「不要问我,我现在已经是心乱如麻,而且我也不想替你作任何决定,你是男人,应该是由你自己做决定,再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仲安:「……」
然而仲安似乎一直没有做任何重大的决定,只是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也由于慧云在了解真相之后,既同情江玉涵的痴情,更同情仲安的尴尬处境,所以此后就没有深责过他。
于是仲安也就不再拿应酬当幌子,当他打电话说不回来吃晚饭时,慧云就知道他是和江玉涵再一起,只是两人都不再提到这么敏感的名字。
丈夫的爱和婚姻生活就这样被分割了,慧云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了,可是满腹的委屈却又竟然无处宣泄,甚至连至亲好友也能倾诉。而且仲安只要再加的时间对她还是同样的温柔体贴,不过这在她看来,却已经不是以前单纯的爱怜,而多少有些歉疚的补偿,所以当有一天,仲安彻夜未归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不过她没有使性子,只是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办?」
仲安:「……」
「如果你们的打算是保持现状直到永远,我必须提醒你,我不愿把这出戏再继续下去,孩子也快出世了,我不希望孩子一出世就必须面临这么奇怪的家庭,这对他是不公平的,我不想再去谈原因,只想听你告诉我结果!」
仲安:「……」
他一直沉默的来应付。
这夜,仲安又是彻夜未归,慧云觉得自己为求做个贤淑妻子的宽容,反而变成了别人用来伤害自己的武器,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固然仲安和江玉涵都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江玉涵明知道他已经成家,也即将为人父了,而仲安南道就必须这样来补偿,而不惜伤害自己原本美满的家庭吗?想到这儿,免不了也自怜自艾起来,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以往她从来不算命的,也没有特别的宗教信仰,但是遇上这么棘手的问题,她再无所适从之际也只有魄力的去求神问卜,然而答案却都是无关痛痒,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陈怡魁大师,陈老师一面在研究她和仲安的八字以及阳宅平面图,一面倾听她的主述,一直到全盘了解之后,才问她:
「当然以你的个性是绝不会答应跟别人公家一个丈夫的,可是你又很同情丈夫和那位江小姐的遭遇,这就麻烦了,我只能提供各种建议,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替你作任何决定!所以,还是要靠你自己来决定!」
慧云想了想:「基本上,我只希望一切恢复正常,这些日子以来,我实在烦透了,我不希望孩子出生之后,整个家庭还是这么乱糟糟的!但是,我又不忍心看到丈夫因为我的坚持而痛苦,而且我也无意去伤害江小姐,毕竟她也没什么错!」
「这就是这个世界错综复杂的许多怪事之一,几个不错的人撞在一起就会莫名其妙的制造一连串的错事。」
「我实在希望能圆满解决,究竟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陈老师又去研究了两人的八字一会儿,然后笑逐颜开的告诉她:「可以!」
慧云立刻眼睛一亮:「真的?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恩!如果你肯照我告诉你的方法,三个月之后,大概十二月底左右,一定可以解决!」
「哦!那也正好是我的预产期呢!」
「对的!差不多那个时候!」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陈老师一面在表格上写下处里记录,一面交代她:「你们两夫妻都要改变一下食物结构,你要多吃鱼和维他命B群,每天最好吃一个蛋黄,你先生要多吃牛肉,还有妳们两人都要吃SD(陈怡魁大师推荐的综合维生素群及多种微量矿物质)还有就是生产完之后,卧室要搬到东边来!」
「现在的风水有问题吗?」
「没有大问题,只是卧室的方位不对,所以你们夫妻在性生活上可能不是很协调!」
她听了脸一红,可是很迷惘!
「精神和肉体的结合适婚姻的两大支柱,缺一不可,从你的八字可以看得出你的个性还算保守,而且在对婚姻的观念方面还不够深入,你太重视精神层面,而忽略了丈夫在肉体方面的感受!」
问了江玉涵的八字,慧云只记得她的年、月、日,因为仲安曾说过她的生日。但陈老师却点点头说这就够了,研究了一下就道:
「对的!你丈夫和江小姐原本在性方面就很契合,久别重逢之后的激情更是不得了,在这方面你是无法可比的!」
慧云脸又红了,生平从没有与别人这么露骨的谈过这种敏感问题,连仲安也不曾,但是如今面对的是开朗而言语中肯的陈老师,她很快的释然了,只是有些不以为然和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太保守了,但是妳先生在国外待过,观念上比较开放,所以在性方面,很可能有着极大的差异!」
「……」她迟疑了一下才喃喃地道:「他每次都租一些A片要我陪他一起看,那种恶心芭拉的镜头,我才不敢看呢!」
「这方面的尺度纯粹是夫妻两人之间的调适,只要两人有共同的观念,外人没有鼓励或者反对的立场!不过从妳们三个人八字上的分析,妳先生和江小姐在这方面比较同步!」
「难怪!他告诉我江小姐外表才华都不如我,可是他好像还是一样迷恋!」
「别担心!人生本来就是来历练的,夫妻相处之道更需要互相调适。生产后再来做阳宅调整,但一定要照我告诉妳的方法做」
遵照陈老师的指示,她和仲安都改变了食物,她要仲安邀了江玉涵出来,三人共同来商讨解决之道,而她所最坚持的就是一定要在孩子出生之前彻底解决。
三个月之后,孩子出世前,江玉涵接受了ㄧ位多年追求者的求婚,离开了银行界,也离开了台北,慧云、仲安特别为江玉函饯行,而三个人所达成的共识是: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激情已逝,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