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香與米粉湯
窮途改賣米粉湯
半百走婦把名揚
終日坐吃金山空
富家子弟自殺亡
一對年過半百,兩鬢飛白的夫婦愁眉苦臉,相對無言地等候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被召喚,在陳老師的面前坐下……
陳怡魁老師看了下他們的資料,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們開腔,抬頭和顏悅色地問道:
「兩位有那方面的問題?」
兩夫婦你看我,我看你,結果卻是太太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說:
「三頓故肚子的問題啦!」
「哦!」陳老師聽了還不十分鐘,就示意她說得更明白些?
「是按內啦;阮家頭先是開雜貨店,從少年做到老,阮兩人攏無後生,只收了一個養女,也有養到廿多歲,也給她託媒人嫁尪去了,阮兩人本來開雜貨店做一點小生意是有法度過日子啦,但是最近幾年來,附近超級市場,便利商店越開越多,阮店內的生意越來越差,阮兩尪仔某一個月顧下來,賺一點飯錢都不夠,想要做是真費氣,想要收起來,我兩尪仔某又沒甚麼生意好做,年歲這老了,去吃頭路嘛沒人要,實在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哦!」陳老師聽了點點頭,心想這倒也真是頭疼問題,也十分同情他們的處境。
其實在台灣社會型態快速變遷的轉型期中,有許許多多古老行業,在新浪潮的沖激下,一直在逐漸的沒落消失,如果不能求新求變,只有被時代無情的浪潮所吞噬,而眼前這對夫婦不正是最好的寫照嗎?
「阿你們的女兒呢?難道嫁出去以後都沒有照顧你們?」
「嘛不是按內啦,伊嘛算有一些孝心啦,但是伊尪再給人開小貨車,兩尪仔某加兩個幼囝仔要飼,加加也是度一個三頓而已,有那個心想要照顧我兩個老的嘛無那個力!」
「哦!」陳老師繼續看了看手上的資料:「那你們有甚麼其他的本事?」
先生輕輕地搖頭,顯得十分不自在,太太卻是把頭搖得像博郎鼓似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改行做些甚麼?」
「有是有啦!但是我尪仔某兩人除了一間古早的祖厝,銀行內存款攏總也才二十幾萬,要做生意,沒本錢,要靠技術賺錢又沒本事,實在不知要怎樣?」她又補了一句:「想要去申請做貧民給人家救濟又沒資格,人在講台灣錢淹腳目,想不到我尪仔某又不是懶惰去討賺,也會弄到今天的地步,實在真怨嘆啦!」說著說著竟然眼眶一紅就抽泣起來,做丈夫也是一臉的淒然,看得陳老師十分不忍,就安慰兩人道:
「不用傷心!讓我來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忙!」陳怡魁老師看完兩人的八字,又看了看其他的資料,兩夫婦的教育程度都很低,受得又是日本教育,在現今的社會實在也派不上什麼用場,於是就問:
「你們住的地方說是鄉下也不算太偏僻,說是市鎮大概也不算太熱鬧,恩,你們現在住的房子是祖厝,會不會太舊?」
「很舊了啦!我祖公仔留下來的磚仔厝,我看最少也有近百年了吧!」
「哦!」想想這屋子的確也實在太舊了,總不成鼓勵這兩位老人去開茶藝館吧!於是又問:
「你們家附近都有些甚麼樣的店?」
「店是不多啦,不過有工廠,還有一間國中。」
「做吃的可以嗎?」
「不能啦!」太太直搖手:「為了做學生和工人的生意,我們那邊有賣漢堡三明治的,也有賣豆奶、米奶、飯糰、饅頭,也有賣牛肉麵的。何況煮吃做油湯這款代誌我們也不內行!」
「難道你們平常自己也不煮吃嗎?」
「那當然是有啦!但是,煮粗吃跟捧出來賣總是不一樣!」
「會煮就可以了,那你會煮些什麼卡好吃的!」
「那有阿!」
見先生一直只是閉口不言,陳怡魁老師故意問他:
「你說呢?你太太煮甚麼你卡加意吃!」
「沒阿!平常真正是青菜塞肚子,也沒有多澎拜,不過,厝邊頭尾都說伊的米粉不壞吃啦!」
「嗯!」一看住址是新竹,當然會讓人聯想到米粉,於是陳老師就問啦:
「你們附近有人在賣炒米粉或是米粉湯沒?」
「沒啦!」太太搶著說:「誰不知道我們新竹名產就是米粉,家家戶戶都會炒會煮,那有什麼稀罕?我看要賣米粉炒或是米粉湯,絕對沒人客!」
「誰說的!」陳怡魁老師卻不是這麼看法,摸了摸下巴:「就是因為米粉再你們新竹太出名,真平常的東西,在家隨時都吃得到,所以擺攤子出來賣的就不多,還有就是很多人也跟你們一樣的想法;既然家家戶戶都會做米粉料理,如果擺攤子出來賣,萬一煮的不好吃,豈不是會被人家笑?所以囉!做這行生意的人反而少!」
「但是,我們的手藝實在很差,手腳又慢頓,要做油湯煮吃那有可能?」
「不要緊,反正你們要是把雜貨店收起來,空著一間小店面不做白不做,為甚麼不試試看呢,反正賣小吃也要不了多少本錢,像鼎啦、灶啦、桌椅生財加碗盤加菜料,頂多只要兩、三萬元,就算做賠了,也沒多少嘛!」
「但是……」兩夫妻都有些遲疑,不過看得出來,做太太的已經有些心動了,陳怡魁老師就對他們說:
「從你們的八字來看,你們兩夫妻的確是上無父母餘蔭,中無兄弟六親之助,下無子女來供養,但是晚年卻還算安樂,不至於晚景淒涼,這卻全要靠你們自己雙手繼續去打拼才行!」
兩人聽了不免神情有些黯然,但是聽到晚年不會太淒涼,卻好像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看出兩人的猶疑,陳老師就當機立斷地說:
「如果你們決定要做!我可以幫你們一些小忙,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秘方,都是一些很好又便宜的中藥香料,只要照我的配方去煮米粉湯,甚至在湯裡煮過的大腸,豬舌肉,豬肝連或者炸豆腐之類的,保證味道特別與眾不同,只要好好做,一定可以賣出名的!」
「哦!按內唷!」兩夫妻對望了一眼,太太推了推先生,他才半信半疑地說:「好啦!我願意試試看!」
「不行!」陳怡魁老師突然出人意表高聲地說:「如果你們只是打算試試看,那我就不給你們秘方了,除非你們完全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才行,怎麼樣?」
兩夫妻顯然是嚇了一跳;回去之後除了趕緊去把雜貨店收起來,再來就是去定做灶台,買生財家具,對了!房子裡面裝潢是可以免了,但至少要刷洗清潔,還有最重要就是每天早晚去向你們公媽上香拜拜,祈求祂們保佑你們這行小生意能做的順順利利,你們兩人一定要當天詛咒;一定要把米粉湯做到人人誇耀,遠近出名,知道嗎?」
「嗯!待會兒我會送你們一些特製的祝福香,早晚只要各點一次,記得每次都要請公媽(祖宗灵)保佑,這樣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你們這生意就能做起來了!」
兩夫妻謝了半天,才帶著祝福香和那一紙陳怡魁老師開的中藥秘方回去了。
兩個多月之後,在陳怡魁老師百忙之中,這對年過半百的夫婦又來了,見了陳老師可是千恩萬謝的,原來他們可真的把賣米粉湯及小菜的生意給做了起來,一來是口味獨到,價錢公道,二來是二老平素人緣就不錯,一開張,附近的左鄰右舍,厝邊頭尾都義務過來捧場兼幫忙,漸漸的也把附近工廠的工人級學校的國中生都吸引了過來,有人當成正餐來填飽肚子,也有的是嘴饞較一晚當點心吃,現在兩夫妻從早忙到晚,幾乎想休息片刻都沒時間。
「謝謝你陳老師!」
「那裡!那裡!這都是你們自己肯打拼,加上你們的公媽有保庇才會這樣!」
「對啦!現在我每天早晚都像公媽拜拜,應該真正有保庇啦!居然有一兩天賣到五百多碗,客人連坐的位置都要等的哩!」
「五百碗!那算多?我估計再做半年,一天賣個一千碗也不成問題!」
「那有可能啦!五百碗都做到腰都不會直了,要賣一千碗,那不是攏免睏啦?」
「不會啦!生意好你也會怕阿!生意好!不會多請幾個人手來幫忙?」
「就是嘛!」太太白了先生一眼,他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這意思啦!其實原先只想做點小生意賺點錢渡一個三頓就心滿意足了,那知道得到陳老師的幫助,竟然把這生意做到強強滾,實在太意外了!」
「不過!生意再好,你還是要親自掌灶,不能讓別人代勞,至少五年之內你一定要親自去做,生意才不會走下坡!」
「是!是!是!」
陳怡魁老師說得一點也沒錯,因為太多的客人是為了這笑起來憨厚的老闆手中接過來一碗碗口味獨到的米粉湯時,也同時接到一份鄉土感的親切。
果不其然的,老夫婦的米粉湯真的做出了名,連市鎮上一些同行也聞風暗暗的過來一嘗,卻是只知道口味做的真好,但就是吃不出其中的奧妙。
生意越做越好,想來想去外人總不如自己人好相處,結果先把嫁出去的女兒找回來幫忙,跟著女婿也把開車送貨的工作辭了過來幫忙,一家四口做的風生水起,和和樂樂,不但賺了些錢,更重拾了一家人團聚的天倫之樂。
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陳怡魁老師欣慰的笑了,那正是他從事這樣的社會工作幾十年真正的目的。
終日坐吃金山空
富家子弟自殺亡
但是,在茫茫的人海中,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些案例又十足的令他慨嘆不已。
年經的錢先生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終日坐吃金山空
富家子弟自殺亡
錢先生第一次來見陳怡魁老師時,當時只有二十歲,因為有一位朋友聽過陳怡魁老師的課,也求救過陳怡魁老師,覺得很有效,所以極力推薦。
當時他是意氣風發,趾高氣揚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陳怡魁老師一看他的八字,居然一反常態的扳下了面孔,劈頭就來了句驚人之語:
「你聽說過鄧通的故事吧?」
這錢先生一聽竟然也變了臉,他受過大學教育,讀的雖然是商科,對這種家喻戶曉的典故可也不陌生,原以為陳怡魁老師會像一般江湖算命先生一樣,一看他的八字盤必然會先什麼大富大貴,人中龍鳳的恭維他一番,卻沒想到陳怡魁老師竟然會一開口就提到鄧通,而且聰明絕頂的他也立刻聞弦歌知雅意的聽出了陳老師的弦外之音。
原來這鄧通是漢武帝的寵臣,鈽彈得到了大片的封邑,更因為曾有相命之人預言他因相貌上「法令入口」將來終不免會餓死,漢武帝不忍他下場如此,二來是也想打破這個預言,所以賜他銅山之富,特准他可以自鑄錢幣,居然無處下筷的傳說,然而最後他卻因為食道生癌,無法吞嚥食物,終至餓死。
陳怡魁老師既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沒有江湖朗中那種七壞三的算命招式,而且他一向耿直的個性,從來是直言無隱,所以一開口每每有驚人之語,只是也少有這麼露骨而絲毫不留情面的。
之所以會提到鄧通的故事,乃是因為對這位公子哥身分的錢先生,他的一些行徑,陳怡魁老師略有耳聞,此刻在一看八字,果不其然,不但如此,他還一眼看出眼前這位軒昂男子竟然有龍陽斷袖之舞﹝就是同性戀啦!﹞
錢先生可說系出名門,祖上一直是高官,到了父親這代,雖然家道有些中落,但至少也當過不大不小的地方首長,只是風評卻不怎麼樣,同鄉人都知道他家的後門比前門開關的次數多,生前也聚斂了不少財富,但兩夫婦的身體卻不太好,所以才五十出頭就先後辭世,只留下錢先生這個被寵得像個龍蛋似的獨生子和一大堆遺產。
如果說錢先生是含著銀湯匙出生的確有些過誇,但他從小從沒有走過路去上學倒是事實,都是司機開車接送的。而且從小不論穿的、吃的、用的都是高人一等。
當然錢先生說來也全非一無是處的低能兒、在學校功課倒也是一直名列前茅,一直讀到國立大學畢業。
但是也正因為從小在父母加意的溺寵呵護下長大,錦衣玉食的享受慣了,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民間疾苦。
而父母大概也早就預知自己來日不多,所以生前拼命的聚斂錢財,打算留給這寶貝兒子日後一樣可以吃穿不愁的過一輩子。
父母先後過世,留下的現金、金條珠寶、古董字畫加一筆又一筆的房地產,如果以現值計算,至少也有個好幾億以上。
俗話說:錢是人的膽,不會說話也會喊;以至於錢先生有了做金山可靠,一向是有持無恐,從大學畢業可說從沒吃過一天頭路,商學院畢業的他照理說理財本事總應該會高出常人一等吧!?
但是,他卻從沒打算好好去做點生意甚麼的,每天除了不改從小錦衣玉食的習慣,更喜歡和那些以姊姊妹妹相稱的圈中人四處作樂。
家住南部,卻嫌南部風氣太保守
加上家鄉的親朋長輩太多,見了面難免嘮嘮叨叨的難以玩得盡興,所以經常飆飛機高來高去的到台北來玩,而且一來總是住在大飯店裡吃的一定是的餐廳菜館。
每天中午是他起床的時刻,晚飯後卻是他最活躍的時段,從KTV到酒廊、三溫暖,一天沒有泡上兩三個不同的場子,玩個通霄他是絕不能盡興的,回到飯店可不是睡覺,而是玩起兩個男人家0與1的遊戲。
他是十分害怕落單的,而且更喜歡前呼後擁,所以身邊永遠圍著一群幫閒的朋友,特別是一些嘴甜的圈中人。雖然他的朋友中也不是沒有那種會直言規勸的益友,但他卻是十分討厭這種逆耳忠言的,尤其最最討厭聽到諸如坐吃山空之類的話語。
起先也許還正是福報未盡,好運亨通,所以交給朋友去打理的一些合夥生意倒也替他賺了些錢,於是就更令他自命不凡的目空一切了。
他也挺愛去算命的,別人可能是君子問禍不問福,而他卻恰恰相反,卻最愛聽甚麼天生厚福,大富大貴之類的恭維,而相對的他給的紅包也特別大包。
可能是這個原因,使他毫不懷疑的相信自己是天公的寵兒,所以一直是高枕無憂的活在自己編織的安樂鄉中笙歌達旦、快樂逍遙。
也所以當他聽到陳老師竟然不客氣的點了他一個「鄧通」的典故時,他當然是本能的會跳了起來……
他十分不以為然的道:「當然知道!」
陳老師才不管他的反應,繼續說:
「你愛不愛聽都沒關係,反正我是一是一、二是二,從不說假話,如果照你的八字看,得到父母的餘蔭確實比一般人多很多,少年運非常好,但是如果你繼續維持現狀的話,只怕這樣的行運最多只能持續個六、七年。」
「那……以後呢?」
「雖然我不能拿你跟鄧通來比,但雖不中亦不遠!我相信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他是完全不相信的,於是反駁道:
「如果命運是先天註定的,一個人若是註定要一生富貴,那麼他努不努力,也不會影響他的命運,如果一個人註定窮死餓死,那他在怎麼努力,我看也是徒勞無功的!既然你認為我可能會一敗塗地,如果是上天註定的,那麼我現在不管怎麼改變,又能扭轉什麼呢?」
「不然!比方說你是一位富有的果農,你現在繼承了一大片果園,如果你完全讓它荒廢而不去耕耘,你希望幾年後果園中會自然長出豐碩的果實嗎?相反的,如果你現在努力去耕耘照管,果園有怎麼會繼續荒蕪下去而完全沒有收成呢?」
他聽了仍然不以為然,但又一時詞窮,無言反駁,不管在內心中他卻是幾乎自欺似的寧願相信命運是註定的,是不可改變的,而貧富窮通也是人力所不可抗拒的,而他更一廂情願的相信自己是屬於那種一生好運的富貴中人。
的確的,這是世界上除了賭能一夜之間令人傾家蕩產之外,以他手上現有的財富,單單吃喝玩樂又怎麼可能會弄到一貧如洗,窮死餓死呢?所以他完完全全不能相信陳老師所說,他甚至懷疑他究竟是真的在八字中看出來的,還是受了那些父執輩的親友所託,故意這麼說來規勸他的。
他一直沒開口,但神情中卻透露出了他真正的心意,陳老師一眼就看出了箇中端倪,就語重心長地說:
「我知道你完全不相信我說的,不過這沒關係,既然是熟人介紹你來的,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第一是你最好規規矩矩收起玩心去經營一個事業,第二是最好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房地產全部換成現金存進銀行,單單利息收入也夠你吃喝不盡了,只要你每月的花費不超過這些利息收入,平平安安,富富裕裕過一輩子是不成問題的!」
這可是更令他不能接受了,所有有錢人都是拼命地想把錢投資在房地產上以求保值,那有人把房地產全換成現金放在銀行吃死利息的,這陳老師要不是根本不懂理財就是今天頭腦暫時斷路了,所以他立刻提出了質疑?
「不!我不是在害你,而是你根本沒有擁有大筆不動產的命,而且我可以從你的八字斷言;如果你不趁現在處理,你五年後不但在房地產交易上會吃個大虧,而且會在房地產方面變得一無所有,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錢先生這位公子哥聽了幾乎笑了出來,不是高興的笑,而是冷笑,這陳老師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就在此刻,他手上擁有了許多人這輩子作夢都不敢夢想的財富,怎麼可能短短的五年之內會變得一無所有,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呢!
其他的他連問都懶得問,於是隨便應了幾句就回說沒什麼問題而告辭了。
究竟陳老師是故意嚇嚇他或者是真的碰上了一樁八字奇例呢?
錢先生依然不改習性,照樣吃喝玩樂,也沒有染上賭博的惡習,但是,陳怡魁老師的預言竟然一一兌現了。